什麽。你一直很清楚。”

“我清楚？告訴我。”她聲音裏的熱度流逝於操縱的冰冷命令中。“我想聽你說。”

他與她目光相接，雙眼如同凝滯而無盡的夜空。那眼中聚集了，承載了滿室燈光。“我讓你的家人死去。我犧牲了他們的生命來保護你，那更是為我自己，為我們共同過去的回憶，而不是為你。”

他雖說得坦率，但並不容易。沒有辯護，沒有爭論，只有赤裸而可怕的真相。聽他說出來絲毫不會覺得好些，但也沒有扼殺她內心的另一種感覺。她的視線瞬間因淚水而模糊。

“是的，”她說，聲線並非如她希望中那般穩定。“如果說你想保護我，那你就真的大錯特錯了。”她吞咽著，努力想壓抑住，但終究無法抵抗傾吐。“在我的生命裏沒有人像你這樣地傷害過我，西弗勒斯。你奪去我的家人，奪去我最好的朋友，奪去整個世界，我不明白發生了這一切之後，我怎麽可能還那麽在乎你，有一半的時間裏，我都不知道是想殺你，還是——”不。不。自從那咒語之後，她還沒有在他面前哭泣過，從今以後也不會。她捂住嘴，搖搖頭，飛快地眨著眼睛。幾次平穩的呼吸，再一大口酒，眼淚便消失了。消失是因為必須消失。要繼續向前。“所以我才覺得你肯定給我下了藥。因為其他任何解釋都說不通。在你做了這一切之後不可能說得通。”她發出半聲哽住的笑。“我甚至——你找到牝鹿的那晚，我第一次睡在你的床上時，你知道我在看什麽書嗎？”

他為之吸引，打量著她。“我想知道。”

“是一本關於黑魔法和束縛魔法的書。當時我就覺得黑魔標記是一種束縛。我想要——我希望能解除它。我希望能把你救出來。”

他狂笑不止，笑聲不像平常那樣壓抑，但依舊空洞。“救我。你當然想過。”他恢覆原狀，審視著她的臉。“不過，再也不會了。”

“不會了。再也不會了。”

天曉得他們這般坐了多久，他們無法對望，懸在之間的罪搖搖欲墜。他們都非常殘忍。始終沒有含糊其辭；他們對彼此犯下的罪過無法歸零，只會不斷累積為成堆剔凈的屍骨，沒有任何罪名能夠赦免他們二人。

然後她說，“來吧。已經到了半夜，剩下的時間你該睡覺了。”

她將他扛在肩頭，他歪斜著倚靠她身側，爬上樓梯。他身材雖高，但瘦得像根桿子，被攙扶的姿態便顯得笨拙；他努力擡起頭，卻仍耷拉著，終於垂在她肩上。他的腳多半還能撐著走上臺階；她只需要在他失去平衡的時刻緊緊托住他。他的一綹頭發蜿蜒滑進她的領口，撓著她的肩胛，她覺得痛恨。她痛恨自己想要這種感覺，痛恨他的手臂環在她肩上帶來的安慰，痛恨幫助他、摟住他的腰、感覺身旁他的呼吸帶來的滿足，痛恨他的程度幾乎等同於痛恨這樣對他的自己。但事實——

事實是，無論她有什麽感覺，都完完全全屬於她自己。讓她成為最可怕的魔鬼。背叛了兩次。

莉莉扶他轉過身面朝她，正準備讓他倒進床上時，他的嘴唇貼著她的鎖骨，輕聲說著幾乎聽不清的話。

“你說什麽？”莉莉問道，從他肩頭拉下長袍。

在發絲掩蓋下，他擡起嘴唇貼近她耳畔。“我愛你。”

她解開他的大衣紐扣，努著嘴唇。這是她現在最不想聽到的話。“你說過了。”

“是的，”他說著，向她眨了眨眼。“但現在你知道這是真的。”

他身上還剩襯衫和褲子，還需繼續穿著。她不會更進一步，不會在這種狀態下。為了避免雙方誤解的危險，值得他衣衫淩亂著醒來。“試著睡一會兒吧。我想等你清醒過來之後，你會非常生氣的。”

“相當生氣，”他語調自信，表示同意，他坐在床上姿態不雅地努力擡起雙腿。“我不知道是否會原諒你。”

“你不用原諒。我也不會原諒你所做的任何事。”此刻，似乎他們都不得不說出真相，因為吐真劑應當發揮效力。“無論如何，我很抱歉。我不應該這樣。我之前很確定——”她嘆息。指責也於事無補。“我為這一切感到抱歉。如果你明天想趕我走，或者——任何事。我都會照你說的去做。”

“僅此一次吧。”

她哼著。“你不會喜歡我的，如果我一直照你說的做。如果我是那種聽話的小姑娘。”

“當然不會。”他的長腿終於擡到床上，躺下時頭發散落開來。他撥開臉上的一綹頭發，出神地對著天花板喃喃道。“你應該留下。”

他並不是指這座房子；他指的是這裏，這個房間，他的床。這想法雖可怕，但同樣誘人。不管怎樣，身體舒適總是有其吸引力。她以輕柔的私語責備道，“別那麽可憐。不適合你。”

他揉揉眼睛，手緊張地顫抖著，覆上她的膝蓋。“我找過辦法。你一定知道我找過。沒有辦法移除標記，也沒有解藥能解……別的。如果我有，我會給你的。”

“我知道。沒關系。”

“有關系，”他說，困倦的不滿仍在他唇角徘徊。

這一刻的親密無間需要如此高昂的代價，但代價已經付出。她偎過身，拂開他臉上的發絲。“我知道沒有。”

那不過是魔法與化學物質在他身上見效的結果，但她的指尖觸碰之時，他的臉上幾乎浮現出一絲微笑。有那麽一瞬間，莉莉想知道她是否尚未放棄尋找比他所找到的更多的信息。

煉造體仍在她的舊房間裏哭泣。似乎已經持續了好些天。她想知道它是否還吃東西，是否還睡覺，是否有所知曉與覺察。

莉莉睡在書房裏。

到了早上，廚房水池中倒滿了每瓶酒——全部倒空——以及每瓶吐真劑。她撞見他正倒掉最後一瓶清澈的魔藥。

她累得無法再爭辯。莉莉看著他倒完，將空瓶扔進堆滿的水池，然後她平靜地問道，“我們要談談嗎？”

他沒有轉身，打量著那堆空瓶。一只瓶子倒了，撞到另一只。他對著一堆空瓶說，“我不想談。”然後一揮魔杖，空瓶全部消失。

“我沒意見。”他們已經談夠了好幾輩子的話。莉莉揉了揉太陽穴。“小漢格頓？”

這是一句真正的詢問，而非命令，本身也是一種提議。他聽得出，一定聽得出，他挺直身體的姿態表明了這一點。

終於，他擡頭看她。“好。小漢格頓。”

A Different Trap 另類陷阱

“為什麽這裏沒有更多保護措施？根據聽說到的情況，掛墜盒有精心保護；日記本和金杯有看門狗；冠冕有霍格沃茨本身。但這裏卻只有幾個普通的咒語來保護這塊地方不受破壞。太小兒科了。”她的目光投向身側。“為什麽？”

她知道他站在那裏，但隱身著，與四周融為一體。雖然看不見，但仍能明顯感覺到身旁溫暖的身軀。

“也許雷古勒斯弄錯了。”他呼出一口氣，在午後的寒冷空氣中幾乎凝結成了霧。“或者黑魔王知道過於強大的屏障會引起過多註意。”

“那，一起？解除這些咒語，看看我的黑魔法探測器會不會有反應？” 他們為魂器而改良的那只黑色卵石——在霍格沃茨派上了大用場，現在但願能再次證明它的有效——石頭在她手中，但目前為止，它散發出的熱量僅僅來源於她的手掌。

“一起，”他說，隨著施展魔法的微弱劈啪聲，他開始解開屏障。她跟著配合。

在他們二人合作之下只需要幾分鐘的時間。“這應該是最後一個了。做好準備，可能實際上跟表面情況不一樣，”他說，然後她擺出戰鬥的姿勢，一手舉著魔杖，另一手握著黑魔法探測器。

最後一層屏障解除時，莉莉喘了口氣。探測器突然發熱——熱度燙得驚人，速度也快得驚人。

“沒什麽不對勁，”她迅速說道，感覺到西弗勒斯轉向她時帶起的氣流。“只有——探測器有感應。”

“看來就在這裏，”他嚴肅道。

“不管是不是，至少這裏有些東西。”

破屋與被屏障籠罩時別無二致：沒有可看之處。房子仍處於廢棄時的狀態，年久失修。那疊材料裏包含大量研究記錄——研究得太多，莉莉想著，猜測雷古勒斯是否故意拖延——不過主要內容還是一張地圖。曾有一個老湯姆·裏德爾：年輕時住在一座位於山坡上的宅邸。他年輕輕輕便與家人一起，在那座上了鎖的大宅子裏，渾身毫無痕跡地死去。那些人的死當然令麻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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